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媒体报导: 患者心路: 抑鬱少女以画疗癒 在「常人」与「疯子」间反思

2016/11/23

日期: 2016年11月23日 (星期叁)
资料来源: 香港01 - 女生
标题: 患者心路: 抑鬱少女以画疗癒 在「常人」与「疯子」间反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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患者心路:抑鬱少女以画疗癒 在「常人」与「疯子」间反思

今年18岁的少女Suki,是去年香港中学文凭试(DSE)考生。跟许多同届学生相比,她的文凭生涯有点不一样。特别在中六时,当同学们每天「朝九晚六」地重複著上学、补习、温书的「仪式」,比上班族还要忙碌时,她却独个儿在家绘画,连好友都好奇她为何从学校「神秘失踪」,「怎麽整个中六都见不到你?」当别人废寝忘餐地操练试卷,务求愈多愈好,她却毫不在意操练的份量,反而每天的生活都在画画、画画和画画,尽情投入个人世界。甚至应考时,其他人都以破釜沉舟的心态应对,但Suki的心态是「尽力就可以」。与记者分享当时的作品时,她稍微提高尾音,不忘自嘲一番:「这些都是DSE期间的画作,可见我在DSE期间都在画画,不是温书。」

这是她应考文凭试期间的生活,也是她经历抑鬱症的历程。或者如教育局局长吴克俭所言,中小学生自杀成因,未必与教育制度有直接关係,但无可否认,学业成绩确实是学生的压力来源之一,Suki也不例外。一句「赢在起跑线」,将所有人拉上同一条马拉松跑道竞技,人生地位、成就、价值由数字量度,小时候是「分数」,长大後是「收入」,更将人划分为「胜利组」和「失败组」。而文凭试对於很多学生来说,恍如踏入人生升降机,赢的可以在社会向上流动,输的就只可原地踏步,甚至永不翻身。拼命努力读书,一点一点累积知识和考试技巧,取得比他人更高的分数,就是成为「胜利组」的方法。

不过,轻微读写障碍将Suki的起跑线往後移,令她距离其他人更远。在band 3学校读书的她,自觉在拼写英文生字、记诵课本内容、写作能力上,都要花上更多力气和时间,才可追上其他同学,故此,她在校内的成绩,都是偏向落後的,若然要成功考上某大专的高级设计文凭,将来开设画室,英文科成绩便是她的大敌。「因为有梦想,所以令自己很大压力。」可惜,由中四开始,不断努力钻研课本,没有将她拉近目标,一点一点累积的,反而是忧虑、烦躁、迷惘。直到中五下学期快要完结,疲倦、难以入睡、食慾不振、集中不到精神、噁心感觉不时湧上心头等生理反应,更将她的负面情绪外化,提醒她情绪「问题」已经一步步影响日常生活,於是她决定寻求医生帮助,才惊觉自己已经患上抑鬱症。

读书时,她面对的是压力、失败感、无助感,惟有在作画时,她才享受到成功和满足。在画作上添加一笔又一笔,将心中构思逐一呈现的过程,让她可以暂时忘记文凭试、对自己的期望、对未来的迷惘。虽然她不能控制公开试的成绩,但她可以全权掌握画上每一笔的方向、力度、颜色。「绘画是神奇的魔法,将坏心情统统变走。因为绘画时,我可以专注在画上,好像置身於另一个世界,不会想起烦恼的事情。」所以画画一直是她抒发情绪的方法,而故事的转捩点,是中四一次视觉艺术课上,老师首次要求她自拟题目绘画一系列作品,作为校本评核。在朋友介绍下,她接触到名为《疯子的世界》(原名《天才在左,疯子在右》,收录了内地精神病患者的故事,作者不带批判地呈现出他们的世界观,挑战世人对天才与疯子的定义)和鲁迅名著《狂人日记》後,决定以「人性」为主题,寄情创作,将自身经历幻化为创作灵感。

在《狂人日记》中,主角「狂人」患上被害妄想症,是世人眼中的「疯子」,一直担心会被吃。但讽刺地,只有这个「疯子」,才会质疑「仁义道德」的封建思想是「吃人」的。这个故事中,将封建思想延伸为所有人都追随的主流价值观,反抗、质疑大势的,是「疯子」,而屈服於社会制度下,才是「正常人」,两者其实是相对社会价值观而言的标籤。或者因为情绪病患者一直被标籤为「黐线」,Suki作为一分子,对这个故事更有切身体会,「我觉得故事很有道理,有些人会逆流而上,例如大家都一起应考DSE,很努力做好準备,但人生目标不是只在DSE,而是放远至将来,当你不勤力温习,是否代表不好,一个DSE是否代表你的一生?其实不是,所以我有这种反思。」

Suki进一步解释作品的涵义,解释中隐含「我」,「在这幅画作中,水代表金钱,延伸为物质的意思,画的上方有很多类似外星人的脸孔,表达了所有追求物质的人,画像下方的人就觉得很辛苦,因为只有他没有追求物资,抗拒主流价值观,就正如在一群疯子中,他是唯一一个正常人,他觉得难以融入,为什麽有3个人头,其实是想表达他摇头,就好像将人像重叠的电影拍摄技巧,而骷髅骨头代表死亡,即是他感到很辛苦。他一开始没有表情,但後来开始傻笑,更有种阴森的笑容,就好像被人强迫变成疯子一样,身不由己。」

儘管药物有助她放松心情,但真正慢慢将她由情绪监狱释放的,是绘画。透过绘画,她把「人生最低潮的时期」真实地记录下来,支撑过公开试的「艰苦岁月」。今天,她更以画与大众分享个人回忆。「我庆幸有这个经历,这是我人生很重要的回忆,如果没有当时低迷的时期,都不会有今天带点震撼性的画,对於当时的画作,我感到很自豪,我现在未必可以画到,所以不会感到後悔。」因为先天障碍,在「万般皆下品,惟有读书高」的跑道上,她可能是「输」的一个。但亦多得抑鬱症的经历,让她比其他人更早反思人生路,醒觉到个人天分根本不在书本上,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属於自己的,盲目跟随主流,拼命温习和考试,不是她应该走的道路。跟社工多次倾谈後,加上父母全力支持,她终於慢慢下定决心,踏上另一条只属於她的分支路,注专艺术创作。她更语带坚定地分享,她的梦想是将来开设画室,将所有的美术知识,传授给其他有心人,将绘画的感动带给他人。

即使最後公开试的成绩未如理想,她未能顺利入读心仪科目,她也无愧於心,因为她在过程中得到的,比一般人更多,「就算考完DSE之後,我都有继续画画,因为这是我的目标,而且我已经比其他人更早踏出这一步。」

Suki坦言,应考完公开试後,「世界立即变得一片光明」。她更以「社区共融」为主题,为基督教家庭服务中心的壁画构思草图,今天色彩缤纷的绘图,画风跟从前的截然不同,可看出她的心境变得乐观、正面。